轉載:香港獨立樂隊訪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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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吹過獨立樂隊風,如達明一派、Beyond、AMK,可惜捱不到幾年已被大唱片公司同化或解散。my little airport成員阿P、Pixel Toy成員何山、龔志成與陳巧文卻堅持玩獨立音樂,唱的歌未必夠動聽,玩樂器技巧未必最好,但歌詞內容言之有物,未來數日舉行的「鑑賞會」,表達了他們誓反主流音樂的理想。

龔志成:

在美國隨Allen Trubitt及George Crumb學習古典音樂及作曲,曾任香港演藝學院舞蹈系音樂主任。1987年與彼得小話組成「盒子」,善玩不同型音樂與電子樂器,作品有《行行重行行》、《迷走都市》、《 M園》及《藍鬍子城堡》等。

林鵬:

阿P,樹仁大學新聞及傳播系畢業,與同學Nicole組成樂隊my little airport,用小型電子琴製作多首諷刺時弊的歌曲,如《瓜分林瑞麟三十萬的薪金》和《donald tsang, please die》等,唱片賣過三千張,被allmusic.com選為07年全球twee-est band。

何山:

與大學同學胡詠絲於2001年組成Pixel Toy, 2004年加盟黃耀明的「人山人海」,為電影《虫不知》、《明明》做過配樂,當過草蜢演唱會結他手。2007年7月推出第二張專輯,由黃偉文填詞的《 O…Oh》一歌,歌詞涉及男女性衝動,引起過廣泛討論。

陳巧文:

留學英國六年,回港入讀香港大學主修哲學及英文,曾擔任香港電台《Teen Power》主持。2008年奧林匹克運動會香港區火炬接力前夕,她事先張揚表示會展示手繪的雪山獅子旗請願,支持西藏人民的人權自由,一舉成名。

龔:龔志成
林:林鵬
何:何山
陳:陳巧文
記: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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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德華的字好醜樣

龔志成是樂隊「盒子」成員,何山和林鵬上年組成「永遠懷念塔可夫斯基」樂隊,雖處不同年代,卻同時擁有抗衡主流音樂的一團火。

記:何謂獨立音樂?

何:自己弄好一張音樂專輯,無人影響到你的創作,就是獨立音樂。

陳:獨立於大型唱片公司、創作自主獨立、無贊助……

林:獨立音樂也分兩類,一是形式上獨立但事實做流行音樂,只是不在大型唱片公司運作下生存;另一種如我的my little airport和何山的 Pixel Toy,努力抗衡大世界價值觀,除運作模式,連價值觀也與主流音樂大相逕庭。

記:有沒有例子?

林:我說得很負面了,還要開名?基本上香港大部份聲稱自己是獨立歌手的歌手,風格上都是主流。香港很奇怪,有些人早在外國出了名,可惜在港不賣錢,又被冠以獨立音樂。

龔:不如引用香港另一獨立組合「黑鳥」的郭達年說法:「這是自主音樂。」這說法更有代表性,代表自己控制風格,自主兩個字,已包含獨立性。八十年代的英國,一些唱片舖決定與獨立樂隊簽約,不與大公司合作,自己搞音樂,日後賺取與樂隊 50/50分賬,慢慢越來越多唱片舖集合資金,支持小型樂隊如Smith及Blur等。可惜,這也只限於成立初期,日後樂隊成了名,又走回投靠大公司的路,自打嘴巴,又是商業化,令獨立音樂好像只是個中途站。不知阿P日後紅了,會否走舊路?

林:前兩日有人打電話來洽商,想把我們的歌放在不同媒體播放,如電話鈴聲,問我們要歌曲版權,一齊賺錢,但我沒有理會。

何:在外國有很多獨立樂隊,被商業機構看中了就招攬回來,某程度上這是各取所需,因為現在大製作的唱片,銷量可能與我們 DIY出來的差不多。

林:可惜,我一開始就想反主流制度,今次我與何山組成「永遠懷念塔可夫斯基」樂隊,新唱片名為《你睇斜陽照住嗰對雙飛燕》,跟阿龔最近與藝術中心合作的「開放音樂」類近,希望在一個商業及資訊爆炸的地方,留一片空間做小眾音樂。

記:有沒有歌手可以遊走於藝術及商業之間呢?

龔:在歐美,如U2及Sting,是全世界最有錢的樂隊,好成功好賺錢,也有藝術成份。香港是古怪的,當紅歌手的終極目標與音樂沒關係,只是利用音樂賺取知名度,繼而再賺取一連串商業活動,如黎明,不懂唱歌,憑樣子最後當了音樂公司老闆;又如劉德華,手字難看到死仍可寫出來見人,只因為他紅!香港只有In和Out,沒有 in-between,畸形得好畸形。

何:香港樂壇習慣把所有人同化,例如唱片公司見到阿P的歌很特別,簽了約,就會用主流方程式為他宣傳,有幸成為一個偶像,卻不是把你原本的獨立個性放大,而是變回一類型。我們做獨立音樂,就是要抗衡主流。

龔:始終,音樂與其他視覺藝術品如油畫不同,完全沒有被炒的價值,沒有人會預測一首歌能否升值,很少人會放很多投資在音樂人上。

流行音樂去得快 是幻覺

開放社會,理應可容納不同類型的東西,可惜香港只流行K歌,究竟出了甚麼問題?是人種問題,抑或與我們的教育有關係?

龔:香港教育制度當然有問題!教育終極目標是Open mind,開放思想才最重要。在荷蘭,學生要學四種語言,非常合情理,因為語言變成了強項,到時想學甚麼也可以,香港呢?政府只會灌輸某種認為正確的價值觀而已。

陳:為何語言真的那麼重要?

龔:語言直接影響人的思維,我教音樂時,發現近二十年畢業的學生語言能力低到嚇死你,這不是學中文學英文的事,而是學校的基本價值觀出現問題,不為獨立思考制訂課程,完全沒有自我發展空間,變得人云亦云。

記:何山和林鵬也是受香港教育下的產物……

龔:總有些怪雞的人。

何:音樂要包含兩方面,一是價值,二是技術,流行音樂技術好但無內容,我喜歡獨立音樂,正是因為技巧不好,唱及彈也甩甩漏漏,但歌曲有意思。

記:這二十年來,香港獨立音樂有沒有起革命?

龔:技巧好了很多,可是仍存在同一問題,就是太模仿外國樂隊風格,很難找到一隊有自己風格。

記: my little airport又如何?

林:技術上,我一定學不到。

龔:阿P的歌詞比音樂重要,可以帶出訊息。

林:我的歌詞好「爆」,所以每首歌都只得分半至兩分鐘,希望每一句也有意義,我不愛說話,只想一說就……

龔:語不驚人死不休。

林:我覺得古典音樂,從中找到故事、時代變遷及實驗精神,我今晚就上了阿龔的古典音樂班。

龔:這一班比較特別,全是城大、理大及中大的哲學教授,港大最寸,沒有人來。本來是五堂,最後變了七十堂,現在仍未教完。他們初初對古典音樂感興趣,慢慢覺得可與哲學銜接,例如把十八世紀的哲學,轉化成音樂表達出來,就不會太虛無縹緲。

林:很多音樂有其時代背景,如英國的Punk就是抗衡體制下的產物,每種新類型音樂的出現,就是要抗衡主流思想,從中欣賞人類歷史。

何:創作是站在最前線,但流行音樂相反,最好能創作一首歌風行五十年。

龔:Jim Morrison、貓王及Michael Jackson正值音樂人最成熟的四、五十歲時辭世,他們無疑是巨星,但卻只成了眾人的幻想,被吹噓大了,社會上,所有人也覺得明星不是正常人,很有悲劇性。但,我回顧近四、五百年的古典音樂史,卻找不到一個自殺的作曲家。

上街聲援曾蔭權

今天是七一,四人會上街,阿龔更帶女兒出席,讓她感受遊行的威力。星期六,四人聯手搞一個「桂綸鎂地下鑑賞會」,抒發「這個政府不是我選出來!」

何:今次鑑賞會是「唱片推出派對」,新碟回歸寄賣傳統,自己帶去唱片舖推銷,希望大家聽完買一隻回家。

林:其實可以再簡單點,不用發行商出一千隻碟,自己印一二百隻CD-R便算,放棄發行,集中放在一兩個地方寄賣,測試一下究竟愛聽獨立音樂的人的路向。

記:以前發行商會放在那裏?

林:大型唱片連鎖店,今次只放在信和Zoo Records,連鑑賞會門票也用同一方法,沒有城市電腦售票網,全部自己印。

何:或者網上訂票及放在唱片店寄賣。

林:以前,有朋友試過自己做劃位,搞了九十分鐘才賣到兩張飛,我們不會了。

記:今次鑑賞會有甚麼主題?

陳:沒甚麼,最重要是宣傳新碟《你睇斜陽照住嗰對雙飛燕》,還有棟篤笑、談獨立音樂、講電影……透過詩歌、美術,猥瑣地表達我們對香港社會人和事的不滿。

林:她寫了首幾搖滾的歌,叫《聲援曾蔭權》。

記:內容如何?

陳:特首是細路仔,鬧他不聽倒不如呵一呵。今次是正面聲援他,因他選特首時說有齊普選時間表及路線圖,但現在仍未做到,所以我們要鼓勵他,大家一齊玩鋪勁。初初想到寫一首好笑的歌,後來發現只用回特首平時的言論,已經很好笑。

林:已經有曲有詞只欠錄製Video,想找張特首相片。

何:整隻碟也是由「永遠懷念塔可夫斯基」的會員製造。

龔:你們有多少會員?

林:一千三百人左右。

龔:為何到目前為止只賣去三百多張門票?

林:每次聚會,核心會員只有十多人。

記:浮面的會員應買了門票吧?

何:我們發現最荒謬的是,這十多人也沒有買!我初初以為他們想到時再買門票,因為他們經常問我:「門票已經賣完?還有沒有呀?」我說有,他們就默不作聲,才知道他們全沒意思來看看。

記:陳巧文有沒有落力宣傳處女作呢?

陳:沒有,我根本不想別人來看我……

林:哈哈……

後記:王丹說中國最大問題是「一部份人先富起來」的制度下產生一連串社會不公平現象,每當一個地方亂起來,政府便派錢安撫。所以,七一怎能不上街,五十萬人未算亂,七百萬人一齊說結束一黨專政才震撼,連南極企鵝也知道,我們一亂,中央便派錢,說不定人人收到一百幾十萬過十一呢。

記者:梁佩芬 攝影:梁細權
轉載自香港蘋果日報七月一日

延伸閱讀:「桂綸鎂地下鑑賞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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