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時流行唐詩宋詞,現在亦有流行歌詞,題材同樣可以諷刺時弊,也有借景抒情,在浸會大學中國語言文學系教授朱耀偉眼中,無論是上世紀五十年代的流行 曲,或近期陳奕迅的大熱K歌,每首歌詞都與中外文學經典無異,可以從文學及文化研究角度細味咀嚼,從新的角度去享受流行歌詞的深層味道。
記者、攝影陳佩雯
朱耀偉直言,現今聽流行音樂的人,只有極少數留意歌詞,他說:「時下聽眾多視流行歌曲為商品,哪首歌最賣錢,哪首歌便是好歌,但事實上,一如古代唐 詩、宋詞,現代流行歌詞本身亦具一定的文學價值,值得大家從文學角度深入賞析。」他與資深中文歌曲評論人黃志華合著的《香港歌詞導賞》一書,正是從文學及 文化研究角度,剖析自上世紀五十年代至近年五十八首粵語流行歌詞,教聽眾重新細味每首歌。
《約定》與《江城子》異曲同工
他指,上世紀六十至八十年代的流行歌詞較多涉及社會時事狀況,「如一九七六年許冠傑、黎彼得創作的雞尾歌《鬼馬大家樂》中《醫生頌》一節,改編自溫 拿樂隊的《只有知心一個》,歌詞諷刺當年本港的醫療制度,如『世界上有幾百樣人,只發醫生一個』,反映草根階層的生活狀況;八十年代中後,《中英聯合聲 明》剛簽訂,不少流行歌詞談及香港回歸的議題,如一九八六年劉卓輝的《說不出的未來》,歌詞道出當年香港社會的氛圍,『曾話過,賽馬不禁跳舞自由,曾話 過,這裏不變我會逗留,你問我,我為何,說不出對未來的感覺?』反映香港人對九七回歸的不安與憂慮,還有潘源良的《今天應該很高興》,內容寫的是聖誕節, 是大家應該高興的日子,可是親友都移民各地,剩下主角一人度過,這首歌詞正值香港移民潮高峰時誕生,深藏另一層含意。」
朱耀偉表示,社會題材反映一代的狀況,言情歌詞則跨越年代,「古代詩詞中常用的寫作布局,在流行歌詞中經常出現,如王菲主唱的《約定》,填詞的林夕用了物是人非的布局來表達愛情的堅貞,最尾一句『兩鬢斑白,都可認得你』,跟蘇軾的《江城子》中『縱使相逢應不適,塵滿面,鬢如霜』異曲同工,後者擔心十年後認不出對方,前者卻不管多久也不會忘記對方。」
他不諱言,每個年代都有為銷量而創作的「行貨」歌詞,近年比早年多,幸好「行貨」中亦見高水平詞作,「如黃偉文寫給陳奕迅的《葡萄成熟時》,嘗試將等候葡 萄成熟釀酒的景象,比喻為追求理想愛情的經歷,將兩件無關的事情連上關係;《浮誇》的詞又是黃偉文的創新試驗之作,說出了浮誇的人因怕被人忽略而浮誇造 作、突出形象,題材新穎;在《忘記歌詞》中,他更創新地以do、re、mi等音符入詞,引發聽者反思歌詞的意義。」
上世紀八十年代詞人輩出
追溯數十年來歌詞創作的變遷,朱耀偉坦言,與樂壇市場取向有關,「在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粵語流行歌在電視劇帶動下開始為大眾接受,八十年代由許冠傑 帶起熱潮,當時歌曲題材多元化,詞人輩出;九十年代出現了『四大天王』,愛情冧歌成為主流,詞作變得單一;二千年後,唱片公司面對市場萎縮,集中吸納十來歲的年輕人市場,年長樂迷『無得揀』之下索性改聽外國歌,令唱片市場形成惡性循環,無人再聽香港流行曲。」不過他指,近年不少詞人和歌星都願作新嘗試,加上樂隊及hiphop組合冒起,期望可為流行歌詞引入新元素。
轉載自八月廿五日星島日報.城市脈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