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JW說起,香港主流音樂的矛盾一生

這一年香港主流樂壇算是略有生氣,尤其喜見唱片公司認真地「捧星」,為新崛起的歌手開演唱會,穩固他們的歌手形象及地位。當中代表人物一定是離開A Music後,簽上Sunny Idea後立即迅速走紅的JW。

以前JW 常被人覺得是衛蘭翻版,重覆衛蘭的道路,但JW 卻在A Music 醒目地玩兩年後迅速離巢,極速繼續以老土情歌成功贏得市場,《矛盾一生》及《多少年》一夜間令JW 成為熱門歌手, Sunny Idea 亦不怠慢,立即順勢為JW在九展舉行首個售票個唱,似是告訴我們JW 不會是那些現充斥在樂壇渾渾噩噩dum 波盅過十載的那些明星,亦見證新唱片公司Sunny Idea 實有一手。

JW 那些在Youtube 裏頭過幾百萬點撃率的單曲的成功,不是偶然,除了是其唱片公司的宣傳有道外,亦證明平庸沒個性的情歌乃仍是年輕一代最愛的廣東歌模式,而陳詠謙那些尤如重覆那些少女小說的陳腔濫調的主題及淺白乏味的用字,原來好work ,Old news is still so exciting。

但JW 在演唱會前極速推出三首新歌,一下子踢走「煽情K歌」的流行formula,卻照辦煮碗穿上美式流行的外裝,推出三首無論是曲式到旋律走向都完仼與一向港式流行曲的完全不同的單曲,包括《太空人》、《Stupid BOII》及《Run away》,曲風著重電子及Hip Hop,圍曉Trap, EDM等元素。一下子推出三首完全非港式流行曲,在香港流行音樂的世界上可謂極罕有。

有趣的是,這三首單曲明明做得有板有眼均製作認真,都算是OK catchy,但各大主流媒體包括電台等卻懶理歌手JW的人氣,極速把它們打入冷宮,幾個電台均不上榜,只有在903上有兩首上過榜尾,最高十七位。

用「低播放率懲罰歌手不做典型港式radio friendly流行」可算是香港媒體的慣常手段,就是播你那些悶????到喊一式一樣製作更爛更罐頭的典型K 歌,也不要你派那些「太過嘈」,「太過火」、「太不健康」或「太不港式」的流行曲。這個現象在香港媒體上已是慣事,留意開樂壇的樂迷都心知肚明,不過只是近年連較大膽的單曲也較少了,那這個現象也不算是特別明顯。

這讓我在想,究竟香港樂壇到今時今日悶歌鬥悶歌的情況,究竟有幾多是香港媒體責任,有幾多是香港社會文化素養問題?但記得嗎,八九十年代還在改編歐美日流行的時候,不同曲風都可以流行跑出,但點解這十幾年多大家要鬥賣濫情鬥慘來製作出一首又一首過耳即忘的所謂大熱作?是因為香港文化教育及文質素不夠嗎,還是這是「重情」的中國人的文化問題?還是這只是近年極度不健康的媒體製造的不良濫情音樂風氣?

當然,相信不用科學數據我們都不會答到這個「雞先定蛋先」的問題。除了JW,或者因為連大陸主流都開始玩EDM,所以最近香港主流界開始不理好醜將美式EDM 直接套入港樂,例如Dear John的《KOL》,咦,或者都係聽返《矛盾一生》算?

何哲圖與大婆台,音樂霸權與音樂乞兒

剛讀到樓下轉載附錄的何哲圖訪問,一是慨嘆香港傳媒的廢,這樣一個訪問原來是「饍稿mode」幫他spin 正面形象,為他做一個有型有品味精英傳奇形象,二是何哲圖不是特別衰格,他只是典型的無恥虛偽,先是說那種廢話︰音樂沒分類,只有分好不好,但另一邊廂又要強調自己聽其他類別的音樂,製造自己的品味中產形象。沒什麼大不了,還是香港那個爛到臭的樂壇典型模樣。

這個訪問值得讀,是因為他坦白說出了香港樂壇現在沒文化及音樂工業的人不愛音樂的核心問題,與及這一句「市場有很多歌手賣不過一千張,卻還在出碟,這些歌手應該全部淘汰,換批新血,樂壇才有救。」

這點說出了香港樂壇其中一個問題,就是????樂壇裏有九成的歌手、音樂人的音樂都是質素未到家的音樂,而這些音樂得以被播出,不是因為他們好,而只是因為全部音樂都是如此差劣,與及他們的唱片公司與電台電視台有合作關係。有些歌手在主流樂壇玩了三五七年仍然出歌仍然半紅不黑,唱片不賣歌不紅,仍然能出碟,此奇蹟只會在香港出現。

九十年代香港的唱片業主要players都是外資唱片行,他們還是行外國唱片公司的方針,沒太多噱頭的新歌手如碟不賣,反應一般,通常一碟完,最多出多張。但由九十年尾開始唱片高層換血換方針,整個香港娛樂風氣變得越來越腐敗,不少歌手亦通常只是副職歌手,所以歌手就算碟不賣歌不紅,還是出完又出,因為只要唱片公司與傳媒關係好,小型工作還是接種而來;又或是像環球旗下的歌手,由二千年開始大多是富家子弟出身,出唱片還可能有自己家人津貼,所以不憂做。

主流音樂是建基於是商業社會,是資本主義的產物,所以「精英主義」自然就是主流音樂的宗旨。當然,主流音樂上的「精英主義」也未至於是毒壞,也未至於是你死我亡,如外國不同genre 有不同市場,不少樂隊未做最紅都足以生存,最重要的就只是要音樂要賣夠,演出要賣夠,那要生存也不是難事。由於香港主流音樂沒分類,正令「獨立音樂」十分弔詭,大部份「獨立音樂」都是帶著主流音樂的走紅夢,與主流音樂一樣同一途徑環境生存及宣傳,好聽的就叫「獨立音樂人」,難聽的其實就是「主流音樂失敗者」。獨立音樂明明就是要反對一刀切的統一口味反抗主流音樂的商業運作的,但香港的獨立音樂人又矛盾的搞個「音樂蜂」,真正將音樂變成商品,將音樂交易變為market place,打著由市場及消費者主宰的大旗號,成為音樂乞兒為求在樂迷上搾出最多的金錢支持——係囉,做音樂人就要你地資助,其實有冇諗個做音樂就係搵唔到錢不如正正經經打份工搵錢資助自己的音樂計劃囉。弔詭。

當然,香港「獨立音樂」淪落為音樂乞兒不僅是他們的錯,最主要的問題還是基於傳媒的腐敗,音樂的播放基本上與質素不成正比,一切只講求關係,像Paco 捧紅那麼多歌手,當然不只是他的歌手有流行本錢及有夠料音樂人,而是他的人脈夠廣與媒體關係特別好;又或是星夢前的英皇,一樣道理,容祖兒的歌不同渠道日播夜播,媒體日日說好說話,不紅也說不過去——現在的何哲圖也一樣,他有咩叻,未叻在有呢份工及有無綫呢個monopoly 媒體霸權,什麼垃圾歌也可以日播夜播,過百萬人日聽夜聽,總有一千二百會用真金白銀去聽去買。

所以,何哲圖說的話不無道理,精英制度,不賣的主流歌手自然要被淘汰,不過,他只是說漏了一點,就是在香港腐敗、攏斷的音樂環境裏頭,真正的精英制度,能者生存的健康良性競爭環境是不存在亦永遠不會在這個腐敗的香港中出現的。如果香港可以有健康良性競爭的音樂環境,星夢那些悶蛋樣板罐頭反智低能音樂及歌手自然一早被淘汰或根本不會有機會日播夜播畀咁多人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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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何哲圖的訪問,轉載蘋果日報via 自[勁歌金曲喎]啲歌手成晚多謝何哲圖Thanks Herman Ho多謝何哲圖Thanks Herman Ho

這兩年勁歌頒獎禮上出現最多的名字不是林峯,是Herman。欣宜嘉欣許廷鏗胡鴻鈞領獎也多謝他,鏡頭Pan向一位四眼鬈髮男,對,他就是Herman:星煥國際CEO、TVB高層余詠珊丈夫,在四大唱片公司被封殺的年代,電視台音樂節目由他旗下歌手撐起。新一代只知他是唱片公司老闆,在80年代樂迷眼中他是商台名DJ,英倫另類音樂推手,染白髮、造型崩克。今天他替鍾嘉欣炮製大路情歌,「她唱歌好有感情。」變節嗎?他說他浪漫如昨,只是轉換方式,「我個人好沉溺。」

享受沉溺

Herman(何哲圖)的聲音比許廷鏗磁性低沉,80年代樂迷大概都認得。那時商台有個節目叫《搖擺新浪漫》,由他和「三招了」陳家樂主持,此後他成了另類音樂代言人,黃耀明上他家研究《The Last of England》、黃家駒跟他在太子道凱旋餐廳聊音樂。少年Herman是男拔高材生,升中六,學校讓他入精英班、當管弦樂團領袖,他沒興趣,執個HiFi相機電飯煲動身去英國,「我喜歡Rock,覺得香港無嘢聽,決定去英國聽歌。」家人不明白,無所謂,他飛到彼邦才找學校,住遠離倫敦的埠仔,做餐廳打雜,節衣縮食買唱片。周末,千里迢迢坐火車到倫敦聽演出,半夜在醉酒佬小偷和警察包圍下奔回火車站趕尾班車,「試過扭傷膝頭行唔到,叫鬼仔同學抬我上火車,點都要去睇。」打扮前衞,漂白頭髮,穿窄牛。英國寒冬,無錢開飯也要去電話亭打長途給女友,「好似《玻璃之城》黎明,我覺得好動人。」自言個性Indulgent,享受沉溺,「醉生夢死我試過,七八十年代尖沙嘴有班人好嬉皮,着乾濕褸長靴,生活是餵白鴿,不停看歐洲電影、拉丁文學,乜都唔做,我就是那種人。」
年初一播Punk

在英國,Herman念社會學及心理學,學位未完成,家庭經濟出問題,匆匆回來,「我癲咗唔想返香港。」也得找工作,同期拔萃同學念大學入大公司,他去廟街唱片店叩門做Sales,公餘寫樂評,筆名何明仁、搖滾浪人,《年青人周報》、《號外》都登他的文章。「早在讀書時期,英國音樂報《Melody Maker》就找過我寫樂評,說我識的英國音樂比英國人多,但我想,中國人寫英文,點寫得贏英國人?推了沒有做。返香港唔同,用中文講英國音樂知識,我綽綽有餘。」不久被招攬入TVB,做音樂節目資料搜集,專攝位播偏鋒音樂MV,「那時電視台沒有太多架構,比較自由,也會播外語MV,我就播自己喜歡的。有年大年初一,我在明珠台播了隻Punk片,花了很多美金,俾公司鬧。」其時也主持電台節目,以推廣音樂為己任,「音樂可以感動生命,啟發人思考生命意義、探討人為甚麼存在,所以我想把音樂帶給更多人。」因為英文好,80年代中期,他被邀請到跨國唱片公司,打造中文歌手,從此他開始活躍中文流行樂壇,幾間大唱片公司高層他做勻,參與打造葉倩文林憶蓮彭羚,而至今天的欣宜鍾嘉欣。

何哲圖喜歡的三隊樂隊,共通點是硬淨、大膽,好唔「鍾嘉欣」。

好歌就會流行

由最偏鋒到最入屋,他不介意告訴人自己過雙重生活,一至五做流行曲,周末繼續聽他的Rock,有時飛去東京買唱片,「每一隊Band第一至三張碟,通常我都買,頭三隻碟原創性最高,一紅就會有雜念。」他要求音樂純粹,另一邊廂在製造流行歌手,相信銷量,「那不同,做唱片公司要向人交代。」做老闆,他應該有得揀的,如簽電視藝員還是熱血樂隊,「我最看重是質素,說白一點,是夠不夠料做主流,像Beyond那樣的樂隊,很少很少。至於電視藝員,我覺得大家要公平一點,鍾嘉欣的碟賣得不錯,她唱歌有感情,很多人不明白她和林峯的成功,但銷量說明,他們的音樂有動人的地方。林峯我也傾過,很有心的後生仔,未紅時就愛音樂。」 He is fair enough to be fair,林峯不是他公司的。

他眼中,音樂只有好不好聽,沒有大不大路,真正好音樂自然會流行,要相信消費者的耳朵,「問題是,現在唱片業的人不夠愛音樂。聽歌不夠多,就不能判別音樂好壞。」唱片市道低迷,有人賴市場唔識貨,他說是唱片公司沒有認真面對問題,他說以前唱片公司真正愛音樂的人多,放假周圍飛買唱片,造就八十年代樂壇百花齊放,「現在的人只當返工。」唱片業是社會縮影,以前港人奮發向上想畫出彩虹,「現在香港七百萬人都是的士司機,搵餐晏仔就算,對自己無要求,不想如何突破。」受英國教育,他相信精英主義,心中有大膽想法,「市場有很多歌手賣不過一千張,卻還在出碟,這些歌手應該全部淘汰,換批新血,樂壇才有救。」他以前醉生夢死,現在要求歌手生活健康多運動少應酬,「兩件事我最鄙視,一是吸毒,二是偽善,扮晒基督徒掩飾壞心地。娛樂圈是個大染缸,我成日叫歌手要避開,唔好識咁多娛樂圈人。」你年輕時沉溺就可以?「環境不同,現在文化氣息差,不值得人沉溺。」他是沉溺還是清醒,難說。98年他試過退休,一天行過HMV,又決定回到樂壇,「暢銷榜上頭兩名是麥兜,我覺得好慘,唱片業再做不出音樂嗎?所以即刻有衝動入返呢行。我想話俾大家聽,音樂可以幾感人,趁我還有用。最好所有人都不要退休,齊齊貢獻音樂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