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一位精明女人的對話

重譯

廠牌:Banshee Empire|評分:7.2 | 你的評分

潔儀,久違了。喜歡你絕非理所當然,我甚至可以說那是一種日積月累的崇拜,畢竟我是一直相信“外國的月亮比較明亮”。因此,我錯過了《不要》這麼一首好歌,錯過了《傷了和氣》裡的委婉,差一點就忘了《拔河》裡的掙扎。十年前的那一個夜晚,是你我在室內體育館裡的約會,讓我有機會聽你把每一首記憶猶新的作品唱出來。

觀賞了那麼多場演唱會,卻只有那晚的夜空特別迷人,我因感動而落淚,你竟然可以如此牽住了我的心,一位無法歸類的藝人,歌聲時而高亢時而細膩,獨特的洋式發音和咬字,作風具時代感又具親和力。

這些年來你努力地展現出多方面的才華,發行國語唱片,參與舞台劇、港劇、出版詩集、歌曲創作、唱片製作等,從代言禮貌運動的清澀女生到灌錄翻唱作品集的老闆娘,我見證了你的蛻變。在某一個悠閒的下午,我突然非常想念你,因此撥通了電話,獲知你即將發片,撮合了我們的第二次的相遇。

小信豬(簡稱:豬):潔儀,好久不見。

潔儀(簡稱:儀):你好。

豬:剛剛在記者會上聽到了你的新作品,突然思緒湧上心頭,回憶起六年前【東灣土星】的記者招待會,你一言不發地通過一封電子郵件宣布無限期退出歌壇,而【東灣土星】將是最後一張,那時每個人都在想是什麼原因讓你作出如此決定。

儀:真的嗎?你也收到了Email?當時,還有人盛傳我懷孕了。

豬:這回,你選擇灌錄一張翻唱專輯有任何用意嗎?有沒有一首歌特別代表了你的心聲?

儀:以前歌手發片時,總是有一首主打,然後其他的作品就被視為副打歌。這一次我想,每一首歌都是我用心挑選的,因此每一首歌背後都有很多故事可以分享。歌手本身就是有直譯歌曲的任務,不只是讓人聽到你歌聲的優美,還得把你的人生經驗帶進歌曲裡,更何況收錄在這張【重譯】專輯的作品都是經典之作。若要我選擇幾首我特別有感覺的歌曲,其中就有許冠傑的《浪子心聲》。當我向製作人吳慶隆建議要重唱這首歌時,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不知所措,這和陳潔儀的歌路似乎有所出入。你聽過新的版本嗎?其實一點也不彆扭對嗎?

豬:剛才有聽到,覺得編曲蠻有新意的。

儀:對,有點Bossa Nova的風格。這首歌對我來說別具意義。我回想起童年時,第一次被一首歌深深地感動著,即使我當時不明白這首歌所要表達的意思。還記得小時候在父親的車上聽著這首歌,我竟不知何故悄悄地落淚了,卻因無法解釋自己的舉止而不想讓他人知道。長大後我才發覺這首歌的意義深遠,每個人都應該去體會歌詞裡的道理,尤其是那句“命裡有時終須有”,總能帶給人們更深一層的領悟。

豬:談談《Bridge over Troubled Waters》這首Pau​​l Simon的名曲吧。

儀:這首歌是獻給我的好友的。我覺得有太多以愛情為題材的作品了,唱情歌甚至變成了一種帶有商業利益的活動。但我覺得友誼更何其重要,而且《Bridge over Troubled Waters》的歌詞比較像是和朋友的對話,是身為好友的我所能獲得的共鳴。而第一首歌《追》對我來說,有更多重要的意義。首先,這是我男朋友最喜歡的歌曲,我曾答應過會用自己的方式來詮釋。第二,我相當能體會歌詞中的意思,尤其是現在的我。第三,這回我穿插了張國榮的另外一首歌《今生今世》。兩首都是哥哥唱的,也都是新加​​坡音樂人的創作。李迪文和葉良俊這兩位音樂人是我常合作的伙伴,因此有了更完美的用意。

豬:說到葉良俊,他是這張專輯的監製。他對專輯有什麼看法?

儀:我沒問過他。他是一個不常表達自己看法的人,即使是一同合作過的《雨季》,Jimmy是該劇的作曲者,他也沒說出自己的感受。沒意見應該是件好事吧。

豬:在這十一首歌曲中,有沒有一首歌在經過你的重新演繹後讓你感覺特別滿意的?

儀:有些作品如《遺憾》、《追》我們沒打算改變太多,希望保留最簡單的呈現方式。但作品如《浪子心聲》和《你把我灌醉》,我們就嘗試賦予歌曲全新的生命。像《你把我灌醉》我不想和其他歌手一樣以搖滾的形式錄製,畢竟搖滾的路線並不大適合我。就如我在記者會上提到的,我對這首歌的印象相當特別,有點像Annie Lennox一貫的風格。

豬:剛和宣傳談到這張專輯,你似乎沉澱了許多,收起了高亢的唱腔,摒棄了戲劇化的表現手法。

儀:你還是可以在舞台上看到比較戲劇化的潔儀。只是我覺得生命,或者是我吧,有時候你只想擁有較純淨音樂的陪伴,適合想想一些事情,或者在駕車的路上聽我的歌也是一種享受。

豬:這張專輯應該稱為“獨立製作”吧?這幾年尤其是在台灣,獨立製作的水準遠遠超越了商業成品,因此許多媒體已開始給予這類作品更廣泛的報導。再加上許多歌手如莫文蔚和林憶蓮紛紛以電子媒體的形式發表作品。而在【重譯】專輯裡,你也以同步錄音的形式錄製歌曲。你覺得現在發片和多年前有些什麼不同?所面對的挑戰又是什麼?

儀:很明顯的,時代在不斷地改變。但反過來說,如果你是屬於唱將班的歌手,這個時期並沒想像中那麼壞。第一,因為有日新月異的錄音科技,每一個人都可以在錄音室裡灌錄歌曲。要如何辨別出一位歌手的實力就只有考驗他的現場唱功了。因此即使唱片業每況愈下,會唱歌的人還是有一個可以表演的舞台讓你發揮。當然實際的情況是改變不了的,但接下來這些主流唱片公司會怎樣應對這個趨勢是值得觀察的。

豬:完成了這張【重譯】專輯後,接下來會有怎樣的展望?會希望錄製一張可以獲得很多音樂獎項的唱片嗎?

儀:我的原動力完全和獎項無關。其實,一直以來我的志向不能說是為了博得獎項的肯定。只是當一位歌手和主流唱片公司簽約時,一切都被計劃好了,包括提名在內。個人而言,我從來都不對獎項有任何興趣。如果得獎了,我就當做是一場秀。沒得獎也只是一晚的失落。現在的我以獨立身份發片,更不會在意這些。在沒出片的這六年裡,我想我已接到了許多好友的提醒,是時候該錄製一張CD給一路來支持我的歌迷,希望能滿足這群等待已久的聽眾。

現在回顧當天的訪談,意外地發現比我想像中的順利。有朋友和我說,陳潔儀是個很聰明的女人,清楚自己的想法,面對媒體也回答地頭頭是道,這一點我相當同意。不知怎麼的,和潔儀道別後,心裡充滿了無限的期待,也如釋重負,終於完成了一個夢想。

樂評

我想,除非你是陳潔儀的忠實歌迷,不然你會對這張【重譯】專輯有些許的失望。這回,潔儀選擇以簡約的編曲突出歌聲裡的干淨和柔美。輕柔的曲調聽來的確舒服動人,潔儀因細心挑選了每一首歌,因此感情處理格外逼真立體。收起了以往吶喊式演繹的潔儀正如自己形容地成熟許多,自信也隨著提升。

潔儀說過卸下繁雜編曲,目的就是讓聽者更能體會歌曲背後的意義,讓你我更輕易地探索歌曲裡的情緒境界。這樣也能讓歌迷進一步了解潔儀這些年來的心情和成長背景。

其溫婉的唱腔雖令人陶醉,但偶爾還是會讓筆者覺得聲音可以更純粹,更具穿透力。聰明的她雖然避開演繹近期的作品,但在選歌方面還是略嫌保守了點,編曲人也可以更活躍利用現場錄音的空間,玩出更富新意的火花來。

或許我本來就不太適合過於寂靜的氣氛,因此特別偏愛這首注入了Bossa Nova氣息的《浪子心聲》,尤其是經過潔儀慵懶的演繹和刻意含糊的咬字,一首經典作品化身為爵士酒吧里令人陶醉不已的好歌,灑脫、開朗的歌詞配合閑靜安逸的曲風,竟然可以如此完美,實在難得。

顯然的,筆者認為潔儀在重譯粵語作品的表現格外迷人。因此,接著要推薦的是她重唱了張國榮的兩首作品《追/今生今世》。潔儀的版本少了原唱人的激情和深度,歌聲裡卻多了一份淡然,特別是在換氣的時候,聽來細膩、舒服,可以感受到歌手聲音的甜蜜與幸福。

在記者招待會上,潔儀說過《心動》其實是製作人兼好友趙增熹堅持要收錄的作品。還好潔儀選擇以另一種方式詮釋這首我很中意的作品,加重了回憶的部分,間奏的編曲​​更襯托出這感覺,彷彿一幕幕過往的情景盡現眼簾,我才發覺原來無須煽情的演繹也能催人淚下。

《你把我灌醉》並沒有給我像潔儀形容的一樣縈繞心頭的感覺,相當可惜。或許我對原唱人的版本印象太深刻了,無論我反复聆聽多少回都能沉醉其中。其實,潔儀的表現並沒完全脫離原唱人的影子,因此少了震撼,多了遺憾。為陳奕迅的原曲《兄妹》注入了輕盈的感覺,卻也顯得平淡許多,有時候,過於隨性的處理不一定會見效。

訪問結束前,忍不住問了潔儀【重譯】專輯是否成為了她日後作品風格的前言。她停頓了一會,然後用心地回答,目前的她的確想安定下來,但這不代表接下來的她不會在作品中帶來任何驚喜,果然是一位懂得為自己的事業安排妥當的藝人,也再次肯定了當年我對她的喜愛不是沒有理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