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載︰專訪周國賢周柏豪,馬桶唱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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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香港當歌手很難,緋聞、不和是非……統統凌駕音樂,唱得彈得之人,也得靠包裝才可立足,想做自己音樂?可以,不過要懂計數── 90%討好 Fans, 9%加入商業元素,餘下 1%儘管做到夠吧!同門師兄弟周柏豪和周國賢明白遊戲規則,卻堅持走偏鋒,不亢不卑用音符討好自己,前者繼續努力坐馬桶作歌,後者繼續用眼淚維繫 Band友情。

周國賢=賢
周柏豪=豪
記者=記

夾 Band先夾人

不少 Indie音樂人說過夾 Band很難,難在眾人一心堅守音樂理想,意見不合、為口奔馳放棄理想散 Band的大有人在,道行高如香港 Band霸 Beyond也鬧過不和,周國賢所屬樂隊 Zarahn,今年三月醞釀過解散,多得他的真心眼淚和四千字 E-mail感動隊友,才不致散 Band。

賢:夾 Band很難,先決條件是夾到人,人夾不來就不能齊心合力做好音樂,組 Band要互相信任,否則一定被心魔擾亂,最後各走各路。 Zarahn這隊 Band,我真的投放了很多心機時間,可惜上年,我暫停所有工作跟爸爸學做生意,因為那刻連我自己也怕組 Band生活不了,這是個活生生真故事,雖然這段時間我沒有放棄寫歌,但已與樂隊越走越遠。

記:其他樂隊成員怎樣看你?

賢:我嚴峻反思,想放棄又不捨得,拖拖拉拉的……到有隊員要求離隊一刻,我終於忍不住和隊友 Joey說:「不如散啦。」豈料那晚回家,我獨自哭了,我真的捨不得,由細到大,夾 Band都是我理想,根本不能放棄,最後我 Send了四千字的 E-mail給各隊員說對不起。這件事,讓我學懂有些事是必須堅持的,包括自己喜愛的音樂,能走在一起夾 Band,已經是種緣份。

豪:由細到大,我都想試試夾 Band,不過如你所言,我沒有 Band緣,身邊所有男仔朋友都是打籃球的。現在加入樂壇,有機會和不同創作人合作,我非常 Enjoy,有時在錄音室拿起 Guitar亂 Jam也是樂事,可惜香港市場太細,對 Band sound的接納能力太低。

賢:正因如此, Zarahn也開始唱國語歌,準備打入大中華市場,早前和樂隊「秋紅」主音阿 Jan聚會,他說中國樂隊進步神速,兼不知不覺地形成一堵自衞圍牆,在台灣,情況或許會好一點,但要打入中國市場就絕非易事。現在我的態度也變了,由細到大我都知夾 Band賺不了大錢,但心想勉強維生總不難吧,現在清楚,原來靠夾 Band維生真是很難的,現在的我要工作賺錢,用錢去夾 Band,很悽慘……

記:周國賢你後悔了?不夾 Band單身一人可能更紅, 2005年,你紅到連 Motorola電視廣告都拍過……

賢:對此我是義無反顧的,推出今次個人專輯《 College》後,我決定專心投放時間在 Zarahn,如果 Indie世界尚容許我創作自己喜歡的音樂,我會盡情放膽一試,這也是 E-mail裏我與戰友們許下的承諾。

豪:嘩,很 Man呀, Endy這件事,令我覺得男人間的感情可以複雜過男女朋友關係。

賢:是的,有時兄弟更加需要珍惜。

後生仔要有火

周柏豪五官俊朗,有張無瑕疵陽光男孩臉,本可安逸靠面口賺錢,拍拍硬照出出 Show,錢一定來得比埋頭苦幹自作自唱輕鬆一百倍,偏偏他卻愛走苦路,有時靈感到,更會坐上馬桶邊如廁邊作歌。

豪:可能因為我是模特兒出身,大家只偏看我外表,忽略了我的音樂,今次的專輯《 Follow》,有四首歌是我作的,我也向唱片監製提過:「下隻唱碟的十首歌,統統要出自我手筆。」他的回應是:「柏豪,是否太急呢?」我覺得只要努力一定成功,創作是停不了的,我隨時隨地也會作歌,靈感一到就要立刻記錄下來,幸好手機有錄音功能,還可以邊唱歌邊用手指打拍子。

賢:對啊!我也經常用手機錄音,有次在銅鑼灣街頭,忽然有靈感,誰知回家細聽,聽到的只有車聲人聲等雜音,在街對着手機唱歌是很儍仔的,要唱,就得掩着手機細細聲唱……

豪:我的靈感之源在馬桶,一個人獨處特別多點子,雖不雅,但卻是真的。

賢:我作歌會作到想喝啤酒,啤酒到肚,歌會寫得好一點。我是個極度情緒化的人,日常生活某小節也會令我有所感觸,繼而要彈上幾粒音符發洩。 Zarahn的音樂也有點 Emo文化, Emo即順從情感的音樂,外國的 Emo band更會在表演時唱到嚎叫痛哭,這種音樂很率真,還原基本步,只為抒發自己所思所想。我認為,有時情緒波動大,對創作反是好事,如失戀……女兒我都有了,還何來失戀?失戀,留給柏豪吧。

豪:別亂說,我不是常常失戀的,我也是個火爆的人,很容易發自己脾氣,很多東西都會記在心。不能想像吧?看看我的 Blog吧,有些內容是頗憤世嫉俗的,用音樂和文字表達不滿,是最好的宣洩渠道。

賢:後生仔又怎能沒有火?做創作也是越有火越有貨呢!

豪:救命!別來啦,又玩食字 Gag……
歌詞帶出勵志訊息
兩人在同一星期推出唱碟,樂風南轅北轍,周國賢的作曲有 Band sound味,少不了一段電結他 Solo的 Music break,周柏豪作品有份簡單青澀味,兩者皆動聽。

豪:小時候,我喜歡運動比音樂多一點,不然也不會打港青和做救生員,那年頭,我爸爸經常播周華健、邰正宵等台灣歌手的流行曲,聽得多就不知不覺愛上了,之後在家放 LD狂唱卡拉 OK,我可以當歌手,真的要多謝我爸爸。現在入了行,家庭始終排第一,事業和賺錢都重要,不過都是其次的。

賢:說到啟蒙,外國樂隊一定要提 Nirvana,本地樂隊一定是 AMK,不過 Zarahn不是重複他們,我相信每個年代都應該有獨一無二的 Band icon,這是我們的目標,但不會走 Pop rock路線。

記:今次新曲《灰色小飛俠》,也不會太 Pop吧?

賢:哈哈,有些人還嫌太 Pop呢,欣賞音樂從來見仁見智,坦白說,我有點介意 Pop,不過再 Pop一點我都試過了。《灰色小飛俠》曲式輕快跳躍,是個新嘗試,歌詞內容希望向年輕人帶出一個 Message──人人玩 MSN、 Facebook為樂,根本分不清虛擬世界中的東西是真是假。

豪:我的專輯有首歌叫《陳某》,自己一手包辦寫詞、作曲兼編曲,這是首勵志歌,鼓勵大家別鑽牛角尖,即使心裏不快樂,還有許多重要的人和事值得珍惜;另一首《想太多》,是我寫給家人的作品,用歌詞報答爸媽,又有另一種感覺,當然,少不了 Endy替我作的《夠鐘》啦,很出色……

賢:哼,我還以為你忘記了……

後記

眼前兩位周生對着鏡頭裝笑,反不及他們彈指間吐出音符發自內心,說話講不到的,撥兩下弦線彈兩三個琴鍵,彼此已盡在不言中。周柏豪努力向世人宣示曉彈曉作曉唱,並非得個殼;周國賢堅守自己音樂理想,放棄散 Band獨行偶像路線的機會,前路盡是未知數,或許,可以做自己喜愛的音樂,已經是最大的天賜福氣,尤其在香港。

記者:蒙為亮
攝影:林栢鈞

轉載自:香港蘋果日報七月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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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台北Plugged Live,專訪蘇打綠與恭碩良

Plugged Live Taipei

盛夏,心跳一百八,緣於可在插電搖滾夜一會蘇打綠與恭碩良。一樂隊一歌手一記者,說國語講英語附加我的廣東式普通話,有點雞同鴨講,我竟把「Indie」說成「硬底」(國語)!幸好,蘇打綠跟恭碩良惺惺相識,聊及音樂便海闊天空,我專心細聽港台獨立音樂人所說的夢,幸福得有如作了一場春秋大夢,只有簽了名的專輯提醒我,那個幸福的六月中旬,不是夢。

終於插電了

近年的音樂會偏向Unplugged(不插電),很「環保」,單靠一把木結他或純粹一把天籟之聲,輕柔撫摸歌迷心靈。只是柔和清樂聽得多,青春期殘留的叛逆因子開始叫囂:「我要聽搖滾!」好了,終於盼到六月中,Sport b.在台北華山創意區舉辦Plugged Live音樂會,請來港台新加坡樂隊表演,特別嘉賓有盧廣仲,他那柔和磁性的嗓音,配插電木結他,引領全場觀眾跟著他唱:「對呀對呀……」燃起全場火熱氣氛後,他卻急急走人,因為他要趕回家溫習應付考試,大學生歌手的悲哀,難怪他創作了《寂寞考》以表切膚之痛。

緊接輪到恭碩良出場,暗自擔心他這頭猛虎不及地頭蟲,他堅持本港文化大唱廣東歌,能引起台灣人共鳴嗎?幸好,演出前他已盤算好一切──一開始就嘭一聲震震台灣聽眾,讓自己這個國語有限公司,令歌迷留下深刻印像,再來唱輕快歌,最後唱一首由伍佰填詞的國語歌作結──確是完美計劃。始料不及的,是台灣人早已認識他,不論他彈電結他唱歌或技癢來一段打鼓Solo,台下皆熱情呼喊,能跨越語言阻礙,全因他的音樂概念,「我的歌聲、曲詞,只是樂器其中一部份。」

歌只是樂器一部份

音樂會壓軸,是蘇打綠,主音青峰一人玩五六種樂器,高呼:「我本人亦要插電。」唱《四季狂想》時,青峰高亢妖魅的聲音,聽得我胸口一陣翳悶,因為太著緊了,屏息靜氣地聽竟忘了呼吸。作為「蘇打粉」,我前後聽了他們五次Live,仍舊感動,透過大聲公唱的《城市》、用口風琴伴奏的《交響夢》,還有那些中提琴、木結他、電結他、Bass、鼓等等聲音,給聽眾一場音樂盛宴,Bass手馨儀說:「Live show和觀眾互動,感覺像很多人一起玩。」

近日蘇打綠發表的「韋瓦第計劃」備受注目,以四季為題於四個城市取材並發行四張專輯,令人驚訝的龐大計劃,首張《春.日光》沒叫人失望,反倒教人期待夏之來臨。他們揚言,《春.日光》要打破舊有重新出發,沒變的,只是華麗優美的歌詞和細密內容。我猜,蘇打綠對夏、秋、冬心中已有譜,豈料眾人齊道:「沒想好,先做了夏天再算。」台灣有蘇打綠做概念專輯,恭碩良會否心動,出一張以呀、呢、喇等廣東字構成的概念大碟,他這樣答:「概念大碟當然好,但我做音樂,在歌詞上沒甚麼好說,我不政治化,我愛好和平,我覺得音樂很簡單,可以陶醉人就是了,歌聲、歌詞也只是樂器一部份罷了。」香港神人級鼓手,教人這樣欣賞音樂,「我唱一段歌,只為替結他Solo,有一陣子我創作特別明顯,如《無地自容》這首歌,詞的部份,交由專業人士填,我放手,專心做音樂就好。」要中墨葡菲混血兒的他填廣東詞,還是有難度:「是個挑戰,廣東字太硬,唱得興起,想飆高音唱『天』字也不行,因為可能會轉唱成別的意思。」

嚴冬逆風下的堅持

聊及音樂,自然提到港台獨立音樂發展,恭碩良羨慕台灣有更大空間,眼前蘇打綠就是獨立音樂闖進主流的成功例子,「我們很幸運,遇上暐哲老師,他是個厲害音樂人,他幫我們夢想成真。」木結他手阿福說。林暐哲,就是發掘蘇打綠的音樂人,初次聽蘇打綠唱歌,林暐哲形容是:「被蘇打綠的音樂強暴。」其後才越聽越迷。

遇上林暐哲前,其他音樂製作人曾接觸蘇打綠,但附帶一連串要求──曲要迎合市場詞要簡單,除青峰外所有團員都要減肥──這勾起恭碩良感慨,曾經,他為保護自己的創作版權而不簽約,因而要跟唱片公司對簿公堂,另一間唱片公司試過拿大疊海報要他簽名,內裏竟夾了一份附有十五個不平條款的合約。在香港搞獨立音樂,就像在嚴冬逆風而行,幸好嚴冬已過,恭碩良今年欲出碟,因為他終於找到知音當經理人,明哥要 at17的二汶堅持唱好歌,懶理她的磅數是否持續增多,久違了的 Band sound,以酷似陳奕迅的聲線引來注目的RubberBand,重新起了頭。或許幾年後,再問蘇打綠認識多少香港樂隊時,可以換一換那十多年來的老答案:「Beyond。」

走唱藝人

作詞弄樂,蘇打綠與恭碩良理念不同,卻是殊途同歸誓要做出好音樂。箇中分別,如果說蘇打綠的專輯像電影《紅》、《白》、《藍》般有連繫,恭碩良的音樂,大概就是場沒有保留的舞台劇,套用他的想法,他早當自己是走唱藝人:「根本Music is live,只是我們現在有科技方便記載音樂!以前的歌手,由一個鎮走到下一個鎮演唱,找食找住識女仔,好簡單。音樂,只是一個娛樂,每次走到另一條村演出,我會在這條村玩甚麼呢?我會讓村民期待,帶給他們驚喜。」對恭碩良而言,音樂就是表演,蘇打綠聞言,各自有一番體會,鼓手小威說:「我覺得音樂是一種熱情,讓人生存下去的一種動力。」青峰說:「音樂是一個出口。」鍵盤與中提琴手的阿龔說:「音樂是種生活方式。」於聽眾如我,音樂是多變之秋,一首歌三四分鐘轉眼過,像秋天般瞬間消逝,卻久留在心,成了四季中最美好的日子。

記者、攝影:馮冠芝

轉載自:香港蘋果日報七月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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