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載︰訪問Juno與林夕,Juno要玩詩意,只有林夕才

轉載自八月十日蘋果日報副刊Face to Face:林夕 看不起舊作
lamjuno

每個訪問也學到不同東西,今次要多謝 Juno教我甚麼是白話文及有詩意的歌詞,多謝林夕與我探討輪迴、生死及痛苦問題,從中明白創作人要每天鞭策自己,連詞匠也對自己的前作諸多不滿。所以,我明天看回這篇稿,應該是不好的,才能寫出下一篇更好的稿。

記者:梁佩芬
攝影:伍慶泉

林夕:

填詞人,首個作品是 1985年鍾鎮濤的《曾經》,後與 Radias合作,憑《吸煙的女人》開始大紅至今,曾任大學助教、報紙編輯、亞洲電視節目創作主任、音樂工廠總經理以及合辦過《九分壹》詩刊, 2008年為北京奧運會主題曲《北京歡迎你》填詞。

麥浚龍:

歌手, 2002年出道,父親是富商麥紹棠, 2002年推出第一隻 EP《 ON THE ROAD》, 2004年加盟 Silly Thing後,憑《雌雄同體》奪得 2005年度叱咤樂壇流行榜的專業推介十大歌曲第九位,曾參與電影《六樓后座》及《破事兒》等。

麥:麥浚龍
林:林夕
記:記者

歌詞有詩意

Juno說不愛唱「白話文」歌詞,要玩有詩意的詞,只有林夕才行!

■很難在樂壇頒獎禮上看不見林夕。

■ Juno愛看 Michael Mann的作品,相信新作《大犯罪家》早已煲熟。

■ Juno對上一張唱片,已經是 2008年底的《 Why》。

■張繼聰也為 Juno新碟作曲名《 Never Said Goodbye》。

麥:今次找了周耀輝負責說「小故事」,用「詩」形容小城市發生的愛情故事;林夕說「大世界觀」,提及生死輪迴,希望兩人有明顯分別。

記:借他們的歌詞反映心中所想?

麥:年紀大了,音樂路線要不同,希望有長大的感覺。我相信只有林夕的詞才有此功力,不會跟其他歌手一樣唱太白話文的歌詞,能較有詩意地表達訊息。詩是很有趣的東西,白話文不是不好,但發揮不到。

記:你了解歌詞內容嗎?有沒有不明白之處?

麥:明,怎會不明白。交歌詞前,林夕已告訴我三個歌名。

林:還有內容大綱。

麥:不能不明所以便唱,尤其與年紀及知識有距離的填詞人合作,他想的並不等於我。

林: 如何填一首適合的歌給歌手?一是做知心好友,起居飲食全然了解;二,從其舊歌曲線了解他。有時候,太熟識一個歌手,會不自覺變成他的代言人,缺點是歌詞受 限制。歌手應有豐厚的音樂生命,不能每首歌也是自己思想,外國樂隊反而可獨沽一味只唱某類型的詞,但作為 Canton-Pop歌手,並不需要統一對事對情的感受。

麥:不計頒獎禮,今次是我入行七年來第一次與林夕見面,之前只靠電話傾談。

林:與歌手有一點距離才玩得癲,說到底,最重要是能掌握我的詞。

記:以往你曾模仿歌手的心聲填詞嗎?

林:方大同是其中一人,歌詞是他的思想、語言及口吻,人家說「度身定做」,事實上,這位裁縫根本度得不準確。這件衫本是我,但我覺得你穿得不錯,那你穿上身吧!其實身材本不同,穿了很難看。

記: Juno新碟有何特別?

林:分兩部份各三首歌連接一起,我用了「痛苦的來源」、「痛苦構成的秩序」及「消滅痛苦的答案」合成三部曲。是大世界觀嗎?我說實是人生觀。

麥:我覺得香港甚少歌星能夠唱出如此有詩意的歌詞。

林:希望能感動那些幾十年也不聽廣東流行曲的人和連歌也未聽到便批評歌詞是垃圾的人,我真希望能從「垃圾」中提煉一些有用東西,當然你不聽,我沒所謂。他們不知道,廣東流行曲也是種應該珍惜的文化。

麥:周耀輝及黃偉文常把我塑造成一個很「歪」的人,道理也變成歪理。

林:這可稱為黑色幽默。

麥:林夕填的三首歌《生死疲勞》、《癲倒夢想》及《弱水三千》,調子也是黑黑的,更能把我的形象深化,讓我長大。

我愛「水」

林夕拿着 Juno新歌詞《弱水三千》,邊看邊說:「不應該這樣寫!」不滿這句又不滿那句,原來作品越看越不滿,創作人才會有進步,自吹自擂已經過時。

■林夕邊說話邊撥弄佛珠。

麥:創作要互相尊重,應該方向一致覺得有趣,大家才開心。

記:林夕常說表面看歌詞是一種意思,背後又有另一種意思?

林:如陳奕迅的《於心有愧》,表面寫愛情故事,私底下是給母親的話,事實上有很多情歌,絕對能夠代入政治。

記: Juno三首新歌也有相同情況?

林:世界及人生秩序,可以在不同事情中找到,我只寫了表面情況出來,日後有時間還可慢慢消化,看出不同的意義。

記:等於看文學巨著,隨年齡漸長,會有不同感受,如《紅樓夢》?

林:又未去到此境界,我覺得凡有生命力的作品,書、詞甚至小品,無論何時看,也看出不同的東西。陳奕迅所言,剛出道時收到《我的快樂時代》就唱出來,接着這幾年再回看歌詞,又有另種感受,代表他已經長大,我的歌詞也有持續性。

記:你看自己的作品也有相同感受?

林:有,楊千嬅的《再見二丁目》,以前覺得好慘,現在回看,人生就是這樣,沒大不了!不同階段看來有不同得着,小時候看《紅樓夢》,邊看邊罵黛玉葬花勁作狀,長大才知並不是指愛情,而是說人性貪念慾望,從佛偈演變出來。

麥:小時看喪屍電影越驚越恐怖越好看,近年再看才知談及社會政治層面;又如槍戰片,根本是表達愛情,如《 True Romance》及《 Dawn of the Dead》。

林:宗教也是出及入的關係,當心態不同時會突然撻一聲通晒,佛本就在人心,天空本是空,只是雲遮蓋視線,三萬公里上一定是晴天。佛家有些教派,不是研究而是體會,要走到研究層面就是佛學是哲學,能融通天地萬物,又極具科學。

麥:媽媽和我也是佛教徒,我信,但沒時間研究。

記: Juno新歌也有佛語?如:「山水非山水,凍了變雪堆。山水本山水,遇熱若霧水。」四句?

林:哈哈哈!現在回看,不應該寫得如此抽象了!

記:每次看回作品也不滿?

林:當然,每次看總有缺點,若永遠覺得作品出色,作者已出現問題,因為已沒有創作力,正在退步。創作是越看越不滿,只覺前作出色,下一個作品,一定遜色。

記:歌名取自紅樓夢:「任憑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

林:哈哈!不是。我一直愛寫與水有關的詞,之前有《上善若水》,只是喜愛「水」一字,很有詩意。

EP殺死樂壇?

■林夕有出書,他計劃是一年最多一本,可惜事與願違。

林夕曾在其他訪問說 EP(單曲碟)會殺死樂壇!剛巧 Juno又出 EP,他是否其中一個兇手呢?

林:唉!如果 EP可殺死樂壇,日本早已沒有樂壇,我說,只做 EP會死。以前覺得,歌不是逐首去聽,出 EP得一兩首歌,完全喪失傳統出一張有風格的唱片模式,慢慢地,大家只會逐首歌秤,歌手形象也會模糊。

記:現在人人也是選擇自己喜愛的歌放入 iPod裏,逐首聽。

林:正是!還有多少人會一口氣聽完整張唱片呢?又有多少人順序聽歌呢?以前第一首歌是故事開始,最後一首是結局,現在科技發達,喜愛聽第幾首歌就第幾首。我不是說 EP殺死樂壇,而是 EP已改變樂壇運作,聽眾能主動參與聽歌的過程,歌手也能用單曲碟來創新風格。

麥:本來今年計劃推出兩張 EP,因趕拍電影,只夠時間製造一張 EP。

記:今次的 EP也有六首歌。

麥:推出 EP,是創作上的考驗和挑戰,在選擇歌曲上要再精挑一點。以前從五十首歌選十首放入唱片,現在只能選六首,歌詞又有另種玩法。

記:這張 EP,又從幾多首歌選六首出來?

麥:今次全部是訂做,寫六首歌出六首歌。

記:何時才推出一隻正規有十首或以上歌曲的唱片呢?

麥:我想,最快到明年才可再唱歌,因為要拍電影,還要兼顧服裝生意,真的非常忙碌,希望能在不同渠道上宣傳我的作品及傳遞信息。

後記

與林夕對談,才發覺自己有兩個特長,一是聽力一百分,他常低頭說話,聲小如念「南無阿彌陀佛」,比風聲還細;二是抵抗二手煙能力,他答一個問題抽一支煙,有理由相信他患的是焦油症而不是焦慮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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