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佐敦的大華戲院還在,我到過對面街的大廈作客。只記得樓宇很舊很暗,上樓後有一條半開放式的走廊,探頭仰望的話應該可以看到城市光亮的夜空, 或俯視底下一片無以名狀的深沉。但踏入友人家裡之後,見過了誰和做過甚麼的種種,我倒忘了。直到去年七月,爪爪從英國前來挪威我家小住,聽過了她和朋友幾個合寫的唱片樣本,原來多年前到過的那幢住宅便是儉德大廈,也是他們樂團的名字。
以一所大廈之名作為樂團的稱號,可以是記念或象徵的一種,但最直接的是樂團的音樂本身就從那幢儉德大廈而來,在那個關上大門後的單位裡,只有屬於音樂的創造、練習、取捨、演奏、錄音,在慢慢地發酵。當我翻開這一本燙了金字像極年代久遠的童話書,打開了棕色的唱片專集,打開了一個《在森林和原野》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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儉德大廈
在森林和原野
廠牌︰維港唱片| 評分︰8.8
細聽在儉德大廈的森林和原野
寒冷的月光微微蕩漾,那頭瘦小的《湖邊的鹿》正在俯首喝水,請別張揚,就讓我們一起躲在樹後默默察看,直到影子在清晨的地面上結霜。想像剛剛過去的 白夏,一對《戀愛中的蝸牛》曾經在綠油油的葉底下相遇、碰頭,兩線黏痕纏成了一江潮濕。記憶繼續漂流,大水中抓住了一隻《磨破的舞鞋》,是誰曾經受了怨毒的詛咒叫某一個人在跳孤獨的舞,像漩渦一圈一圈無止息的轉動,鮮血從趾頭漫開,整個紅色的森林在秋季下顫抖,黑冬不遠。
到時候一群不知名的《冰湖上的獸》將會在傍晚出現,虛弱的腳步聲從近到遠漸漸消失,饑餓的顏色要比夜空更深,《乾涸的池塘》像一張嘴巴在等候愛情、或一小滴透明的水,足夠在底下的洞穴裡泛起一團吶喊。喚醒了那些《被騙的蝙蝠》,不安、恐慌,然後陣陣拍翼和舞爪的噪動,如憤怒從喉嚨湧出。
一隻幼小《善良的狼》愉快地走過,《發光的羽毛》從午夜緩緩飄落。春臨原野,雨水不住的洗刷著《沼澤裡的斧頭》,泥濘中的金銀在空氣閃爍之間,傳來 一章《兔子寫的曲》,請側耳遠聽,這些屬於情緒上的煩惱,因為過分的敏感,感情豐富的人必受傷害。《霧中的船》要開航了,離開吧,我知道彼岸是一座需要童話的城市。
短說在森林和原野的儉德大廈
要是可以陳腔濫調的將香港比喻為森林和原野,那幢儉德大廈理所當然是林中的一棵老樹,而從樹洞內孕育出來這一個跟大廈同名的新生樂團,由三男一女結合而成,音樂分工上四個成員並沒有太固定的角色,運用的樂器主要有鋼琴、電子琴、木結他、電結他和各類聲效等等。
對於宣傳稿上儉德大廈被歸類為「環境系感覺樂派」大可一笑置之,但音樂上確實呈現了強烈的電影感,模糊的節奏、低迷的音調,重複迴旋,可是骨子裡簡潔易懂的旋律,引人入勝的編排,跟童話故事一樣異曲同工,即使沒有字詞,只靠龐雜的聲音相互的拼貼、交接,也足夠營造一段段分明的黑冬白夏的畫面。誰想到給予他們創作上的的啟發及影響卻是AMK、貝多芬、和任天堂呢。
他們有人喜愛莫扎特和Goldfrapp,他們有人喜愛巴哈、Mogwai和關淑怡,當相異的風格可以揉合,攪拌,出來的氛圍卻浸染了Sigur Ros和Mum的味道。彷彿將城市想像成大自然的部分,瀑布從水龍頭瀉下,廢紙翻飛成漫天落葉,甚至滿街的霓虹是發光的羽毛,爭相躲避的人群是被騙的蝙蝠等等,只要想像。
四十多分鐘的專輯,卻以三四年的時間來完成,因為缺乏經驗和知識,因為沒有足夠應用的器材,儉德大廈要感激的是找到四方果的幫忙來製作後期。如寫下的童話,需要以出版完全,在這個遺忘了口耳相傳的城市。
首選: 被騙的蝙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