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作樂 ——關於失去的寓言

《暗中作樂》聲演會
2010年8月7及8 日
香港太古坊康和大廈一樓

Concert in the Dark是人山人海和黑暗中對話的合作,透過黑暗和音樂,讓人感受到盲人所感。「黑暗中的聲樂會」,本以為是噱頭,原來是寓言。在漆黑一片中,我們和表演者一同經歷失去、挑戰、尋找和珍惜。進入黑暗,到重見光明……這個經驗當然不只於此,而是一個極度圓滿的──不只是官能上的,更是要觀眾走過由失缺到尋找到目標的過程。由進場說起,工作人員遞上繩索,原來大家只能以繩作牽引,進入完全黑暗的表演場地。要人在黑暗中欣賞節目,當然有很多方法,戴眼罩、進場後關燈等,但大會卻安排這個「摸黑」的進入方法,既叫人驚心,又深切體會到盲人的感覺。而當我們都依賴一位視障人士帶領進場,更表示正在進入一個完全相反的空間,這不再是一個看得見的世界,而是一個靠聽覺、觸覺及語言的國度。

因為缺失,所以完美

經歷一輪「不安全感」進入場館,主持帶大家玩了一個溝通及集體遊戲,以證大家不是孤單。聲樂會以《Stand by Me》揭幕,是安慰的第二步。因為有了恐懼,才須要依賴,也所以「Stand by Me」來得易生共鳴。

由At 17唱陳奕迅的《大開眼戒》,緊接黃耀明的《黑房》,兩曲也是以視覺暫時失效作背景,前者道明愛情的自卑、禁區,後者則歌頌愛的純粹和存在。這其實才為黑暗下了最曖昧的定義,常人可利用黑暗做藉口或避難所,甚至成為短暫的天堂(黑房為沒有俗例的淨土);黑暗是可以讓其他感官放大的異域──因為看不到,所以能接受包容更多,甚至令我們愛得更深,至少在這裏,黑暗令大家都更專心。

關於失去,聯繫,還有……黑暗中,導航者着大家和身邊那看不到的身影說話。黑暗中,有些是自己的朋友,有些是陌生人。關掉了視覺,經歷過無助,便到互相關心的時候。I Just Called to Say I Love You 講主動溝通、愛意表達。之後以Shall We Talk? 去提醒觀眾,我們自己生疏了的感情。盲了眼睛,還不如搞垮了關係,是由眼盲而延伸的主題。這首歌是察覺將去,而到《下落不明》時更是失去聯絡。接着《色盲》是完全迷途,《自言自語》更是絕對的孤獨。

但人山人海是「pretty happy and gay」,疏離不能是終結。選了《這麼遠 那麼近》,可以聽成是對陌路人的隨想,但也描述了人與人是這麼近,若真的肯迎接,便伸手可及吧。

最後,這個寓言以希望作結,勉勵式的Hey Jude 亦圓滿地證實整個曲目編排絕不盲目。還有每首歌之間則由不同人說出對黑暗、人際、溝通等的感想,也是副曲目。而聲樂編曲裏很多的自然聲,包括風鈴、水滴,甚至觸感的輕風,以及嗅覺的氣油味,及其中一個鍵琴(李昇),都是由盲人負責,俗套地去說,就是他們圓滿了這個經歷。

潛行黑暗空間

在傳達黑暗的意義上,所選歌曲和穿插的歌星╱名人關於黑暗或溝通的格言,可讓全體觀眾感受人與人、人與世界的關係;而在音樂意義上,視覺與溝通主題植在音樂表演之上,是種挑戰,也是種說明──音樂就是我們另一雙眼睛,另一種感官,音樂給我們看到的正正就是另一世界,一個我們看不到但鮮明存在的世界。

而就人山人海這個品牌的意義去說,今次可以算是引起不少對他們舊日演出的回憶。《黑房》是2002年明哥在龔志成舞台劇《M園》裏發表的作品,八年後竟然可以在一個真的「黑房」重現。前者是舞台上的故事,今次卻是整個館觀眾的經歷,令這首歌真正體現了「有你故我在」的那句歌詞。

回憶不是夢。過往他們演出過的曲目,也令今次的歌曲有多一種意義。王菲原唱的《色盲》在2001年《黃耀明沿途監督獨樂樂人山人海音樂會》首度被梁基爵和梁翹柏來個二重唱,雖然不太到音,但意境難忘。今次配以交通燈的聲音,由陳浩峰演唱,我們期待着另一把男聲的加入,他卻獨自完成了。陳浩峰的聲線本身已帶點淒楚的粵曲味,對照之下更是孤身隻影。在整個曲目編排中,就點明了寂寞的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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